古往今來,如何在旋律與實驗性之間取得平衡,常是樂手尋求突破時遭遇的課題。
太執著于美好旋律的編排,喪失了求變的企圖心,音樂不免成了裹著糖衣的易溶冰淇淋 – 食畢,只剩甜味留在舌尖,吞下肚的全是沒營養的成份。反之,若將實驗性掛在最高位階,樂手或許滿足了個人旨意,有時卻不免顯得曲高和寡,徒留知音難尋的喟嘆。
拿捏與取捨是一門藝術。搖滾史上一張張永留印記的經典名盤,之所以經得起時間考驗,在于這些作品總能一邊安撫著樂迷之耳,卻同時緊守著創作者之心。這道理簡單,看似人人都懂,執行起來卻是另一回事兒。這也是為何2007年已過了三分之二,秀逸之作不少,能同時兼顧了實驗與動聽的專輯卻不多,Person Pitch正是其一。
這是布魯克林樂隊Animal Collective鼓手Noah Lennox化名為Panda Bear所發行的第三張個人專輯。與Avey Tare同為樂隊主腦,不少人將Panda Bear前兩張專輯視為Animal Collective之延伸聆聽。的確,Panda Bear早期作品與Animal Collective共享了同款的騷動元素,可Person Pitch不但是Panda Bear生涯至今最成熟的唱片,與Animal Collective最精彩的作品也不遑多讓。
這張專輯之飽滿無瑕,甚至讓人擔心Animal Collective即將發行的新作Strawberry Jam是否會被比了下去?
Person Pitch只有七首歌,卻長達四十五分鐘,何也?原來其中兩曲都是超過十二分鐘的長篇迷幻曲勢。Panda Bear重新詮釋了DJ的定義,不只是舞池裡的電音魔法師,也可以是一名獨自勞動的搖滾樂手。利用田野採集的聲響、取樣樂器的堆積與錄音技巧的匯集,Panda Bear將歌曲串接為一趟高低起伏、融合著各式音樂養分的旅程。
以最精彩的Bros為例,佐料包含了Beach Boys式歡愉合音、非洲部落鼓擊與飽漲著空間感的原音樂器涂鴉。巨大的聲音迴盪,就像一座拋高的盪鞦韆,在最高點暫時拋開了地心引力的束縛。持續的動能不但洶涌如海潮,多層次的節慶喧鬧更沾滿了宗教音樂的渲染力。歌曲雖長,卻不是漫無目的荒野尋奇,而是某種取向明確的自我繁衍。
Panda Bear目前定居于葡萄牙首都里斯本,也于Person Pitch錄製期間娶妻生子。他在Comfy in Nautica唱到:「Try to remember always just to have a good time.」翻閱專輯內頁,不論帶有嬉皮色彩的視覺設計,或那篇洋洋灑灑包含了數十組截然不同藝人的影響清單。好的藝術品總是帶著幽默感,Panda Bear顯然深得箇中滋味。